春日宴｜第十九章：三月春猎
言嘉懿坐上去往围场的马车时，心中有些激动，她许久没有骑马了，也许久没有搭弓射箭了。她想回到年少的时候，想和穆霓凰还有宇文瑾去赛马，想去荡秋千……
她想脱下广袖长袍，她是觉得她担得起靖王妃，太子妃和日后皇后的责任，可她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。她不想像前朝的贞顺皇后傅氏一样宽宏大度，对每个庶子都视如己出，最后两个孩子夭折，自己也郁郁而终。她也不想像姑母一样，端坐在正阳宫的宝座上，带一点情绪都会被人指摘。
“王妃，我们到了。”马车外的云翠撩开车帘，扶着言嘉懿下了马车。
言嘉懿见士兵们都已经开始安营扎寨，萧予怀和萧庭生得到允许，换了骑装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马了。
萧宴清见两个哥哥跑了出去，也挣扎着从奶娘的怀里下来，追着哥哥们跑了几步就一下摔倒在了地上。
金枝玉叶的县主摔在了地上，奶娘和侍女们都吓了一跳，一个个都要冲上去扶起小主子。
“都别动！让她自己起来。”言嘉懿喝住了她们，蹲下身子对萧宴清说：“锦锦，自己站起来好不好？自己站起来，走到娘亲这来，娘亲带你去找爹爹。”
萧宴清听见娘亲温柔的声音，挣扎着爬了起来，也没有哭，笑着扑到言嘉懿的怀里。
“娘，娘！”萧宴清用额头蹭着言嘉懿的下巴撒娇道。
言嘉懿抱起萧宴清，亲了亲女儿肉乎乎的脸颊，“娘亲带你去找爹爹。”
“殿下呢？”言嘉懿绕了一圈也没看见萧景琰，便问列战英。
“殿下方才和苏先生在一起，现在许是去见陛下了。”列战英回答道。
言嘉懿点了点头，走到了梅长苏的身边，“阿兄，看看我们家小姑娘，生的好不好？”
梅长苏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站在自己面前，不由得笑道，“有王妃这样的母亲，县主日后必定倾国倾城。”
“锦锦，这是你伯父。”言嘉懿抱着萧宴清对她说道。
梅长苏对萧宴清温柔地笑了笑，伸住一只手指让她握住，“你好，锦锦。”
萧宴清一向不怕生，见梅长苏对她笑，她也露出小白牙，对梅长苏笑了笑。
“王妃，县主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。”梅长苏敛了笑容，意味深长地说道。
休整了一日后，春猎随着梁帝射出的一箭正式开始，将士们振臂高呼，期待着此次狩猎能够满载而归。
大梁崇尚武力，以武立国，世家公子个个都要习武，也鼓励女人习武强身健体，上阵杀敌的女将也不在少数。如今的郡主穆霓凰，前朝的安定公主萧照都是出色的武将。
“你们三个，要不要比试比试啊？”梁帝握着弓，回身看向三个儿子笑着说道。
此次春猎随行的皇子有宁王萧景亭，淮王萧景明和靖王萧景琰。其他两位皇兄都没有带女眷，言嘉懿本也不打算来，但梁帝想让她来陪伴静贵妃，也想看看萧予怀骑射，又不能把庭生和萧宴清扔在府里，就这样靖王府一行人浩浩荡荡都来了。
“父皇偏心，谁敢和景琰比试这个啊！”宁王笑着说道。
“哈哈哈，”梁帝朗声大笑，“你们怕朕可不怕，景琰，来啊！”
说罢便向前策马而去，三位皇子紧随其后，随行的将士们也都跟策马跟了去。
梅长苏望着如撒豆般的人群，觉得身边之人有些按耐不住了。
“姐姐，看我给你带谁来了！”言豫津牵来一匹马，走到言嘉懿的面前。
那马浑身是黑色的，唯有四条小腿临近马蹄处的毛呈白色，是言嘉懿从前常骑的马，名唤踏雪。一直养在言府，言嘉懿偶尔回去喂喂它，和它说说话。
“你怎么把踏雪带来了？”言嘉懿有些惊讶，但还是接过了缰绳。
“我想着你许久不骑踏雪了，今年春猎好好玩玩，你们俩也联络联络感情。怎么样，我贴不贴心？”言豫津笑嘻嘻地对言嘉懿说道。
言嘉懿捏了捏言豫津的耳朵，笑着说道：“对，我们豫津最贴心了！
“快上马吧姐姐！”言豫津说着拉住缰绳请言嘉懿上马。
言嘉懿看向梅长苏，他也换了骑装，腰上还扣着从前她送的玉带扣。他对她笑了笑，她便也不推脱，翻身上了马。
“列将军，他们都走了，你怎么不去啊？”梅长苏看向列战英问道。
“殿下让我在这保护先生。”列战英回答道。
“有什么危险的，这这么多人呢，你去吧！”梅长苏说道。
列战英确实心痒难耐，应了一声也翻身上了马。
“战英，咱们一道去，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后发制人！”言嘉懿骑在马上，风又大，她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，“豫津，照顾好苏先生。”
“放心吧姐姐！”言豫津爽快地回答道。
“驾！”言嘉懿拽住缰绳，踏雪十分兴奋，咴咴地叫了两声，随着她双腿夹紧马腹，箭一般飞驰了出去。
她今日穿着一件红色窄袖的骑装，外面罩着金丝软甲，胳膊上戴着鱼鳞甲护臂，长发梳成了利落的椎髻，上面插了一支金梳蓖，两支金簪点缀。她骑在马上，犹如一团烈火，英姿勃勃，神采华然。
萧予怀看着策马而去的母亲有些晃神，他转头看向梅长苏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梅长苏就抢他一步开口。
“想和飞流与庭生一起去玩吗？”梅长苏微微低下头，笑着问道。
萧予怀摇了摇头，垂眸想了想，又点了点头。
“别着急，”梅长苏温和地笑了笑，“一会儿你们一起去，只是如今是春天，万物复苏不宜杀生，所以春猎还是以仪典为主，你们千万不要追着动物乱跑，四处看看就行了。”
“是，先生。”三个少年爽快地答应了，立刻跑了出去。
言豫津看着跑出去的少年人，回身看向梅长苏，“苏兄这是收这两个孩子为徒了吗？”
“庭生算是吧，但世子的老师并不会是我。”梅长苏浅浅地笑着说道。
“庭生真是好福气，你都没教过我。”言豫津撇着嘴说道。
梅长苏回身看向言豫津，“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参加围猎时是谁教你的规矩？”
言豫津略想了想，开口道：“是林殊哥哥。”
梅长苏看着言豫津没有说话，言豫津眨了眨眼睛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，他叹了口气，复又笑了笑，“林殊哥哥。”
那厢言嘉懿与列战英已经追上了大队人马，萧景琰看见一身红装的言嘉懿时眼前一亮。
“嘉懿，接着！”萧景琰说着将他马鞍处挂着的弓扔给言嘉懿，那弓是从前萧景禹特意命人为她做的，弓臂上画了祥云纹，还镶了红玉，“锦锦可是等着娘亲给她带只小兔子回去呢！”
言嘉懿一把抓住弓，明媚地笑了笑，“是我说的，她爹爹可不要和我抢功！”
“女儿的欢心我怎么可能不抢功？”萧景琰说着策马向前。
“萧景琰你还是不是君子！”言嘉懿抓住缰绳驾马向前追去。
一只兔子从草地中探出脑袋，二人同时搭弓，言嘉懿在萧景琰的身后，放出的两支箭势如破竹劈开了萧景琰的箭，并将那兔子困在两支箭中钉在了地上。
言嘉懿骄傲地扬了扬头，“景琰，这么多年你还是输给我！”
萧景琰看着言嘉懿的样子，眼神中有几分贪恋，自顾自地开口道：“我一辈子都输给你。”
言嘉懿下了马，将小兔子抱了起来，转身笑着看向萧景琰，“景琰你看，它好小啊。”
萧景琰有些晃神，面前的妻子与多年前喜欢穿漂亮衣裙的娇俏妹妹重合在一起，她似乎一直都没变，还和从前一样，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性。
不远处的梁帝瞧见了这一幕，笑着对纪王说道：“你看看景琰啊，让他这个王妃吃的死死的！”
纪王听了这话也附和着笑了笑，“那还是言侯爷生了个好女儿啊！”
一旁的言阙听到此处，颔首微微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纪王吃着坚果，看向几个骑着马的少年，“看来靖王妃教养的孩子也是不错。”
梁帝抬起下巴看了看，嘬了一口茶说道：“予怀这孩子确实不错，与他爹娘比起来，乖顺多了。”
言阙睨了梁帝一眼，挑起嘴角冷脸笑了笑。
回了营地后言嘉懿欢天喜地地将抓来的兔子抱给萧宴清看，小姑娘怯生生地摸了摸小兔子，笑着看着娘亲。
萧景琰站在烤羊面前，有些出神。言嘉懿让云翠抱走了萧宴清，自己走到萧景琰面前。
“景琰，我饿了，帮我片些肉来吧。”言嘉懿说道。
“好。”萧景琰回了神，对言嘉懿温柔地笑了笑。
言嘉懿做到萧景琰旁边的座位，颔首向宁王和淮王问好：“三哥，六哥。”
“弟妹，你家那女娃娃真是讨人喜欢，方才还对我笑来着。”淮王笑着说道。
“她本就不怕生，更何况是对二位亲伯伯。”提起女儿，言嘉懿温和地笑着。
“弟妹你近来没发现景琰有心事？”宁王看着不远处单看背影都在愣神的萧景琰，对言嘉懿说道。
言嘉懿顺着宁王的目光看去，轻轻蹙了蹙眉。
萧景琰端着盘子走了回来，宁王唤了他两声方才听到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这一向也不知怎么了，老是心神不宁的。”萧景琰将片好的肉递给言嘉懿，回到席子上。
“我看景琰是有些后怕了吧，悬镜司也太恶毒了，想想都让人心惊！要是换了我啊，早就吓得跳井了。亏了是景琰，久经沙场，竟能撑得住。”淮王说道。
“你？悬镜司才看不上你呢！”宁王打趣道。
“那倒也是。”淮王自嘲地笑了笑。
“二位王兄说笑了，这飞来横祸，谁又说得准呢？”言嘉懿笑着应和着。
“见过宁王殿下，淮王殿下。”列战英走了过来，“贵妃娘娘让您和王妃请苏先生去她的营帐。”
“好，这就来。”言嘉懿点了点头，握了握萧景琰的手让他回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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